作者:​舒玉聪  单位:成都市新都区疾病预防控制中心  发布时间:2025-1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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喹诺酮类抗生素,曾凭借其卓越的抗菌活性和口服便捷性,一度在对抗大肠埃希菌、肺炎克雷伯菌等常见肠道阴性菌的战争中无往不利。它们通过抑制细菌DNA旋转酶和拓扑异构酶IV,精确打击其DNA复制过程。然而,在抗生素的持续选择压力下,一场微观世界的“军备竞赛”悄然上演。细菌演化出层出不穷的耐药策略,使得这把曾经锋利的“利刃”逐渐锈蚀,其临床地位正面临严峻挑战。那么喹诺酮类抗生素如何从一线药物转变为需严格依据药敏结果使用的精准武器呢?

细菌的耐药机制:从基因防线到群体壁垒的防御之策

靶位点突变,更换锁芯:以大肠埃希菌为例,其 DNA 旋转酶(主要由 gyrA 基因编码)的特定区域(称为喹诺酮耐药决定区)发生突变,是导致高水平耐药最常见的原因。而喹诺酮类药物如同特制钥匙,旨在打开细菌 DNA 复制酶这把“锁”。而细菌通过基因突变,直接更换了“锁芯”,即 DNA 旋转酶(GyrA/GyrB 亚基)或拓扑异构酶 IV(ParC/ParE 亚基)的关键位点发生氨基酸改变。这微小的变化足以让“钥匙”无法匹配,药物因此失效。突变逐步累积,从低水平耐药最终发展为高水平耐药。

外排泵过表达,增强排污:若无法阻止药物进入,细菌便选择主动排出。它们通过上调外排泵(如AcrAB-TolC系统)的表达,像高效的排污泵一样,将多种抗生素持续泵出胞外,使细胞内药物浓度始终低于有效水平。这一机制可导致包括β-内酰胺类、四环素类等药物的多重耐药,危害极大。

质粒介导,耐药基因的“快车”:这是最值得我们警惕的机制,耐药基因(如qnrA、qnrB、qnrS等)可以位于能在不同细菌间自由传递的质粒上。qnr编码的蛋白能像“盾牌”一样保护靶酶,虽仅致低水平耐药,却为细菌获得高水平靶位突变铺平道路。质粒还可携带如aac(6')-Ib-cr等能直接修饰并灭活部分喹诺酮类药物的基因。这种通过质粒在不同菌种间“快递”耐药基因的能力,是耐药性迅速蔓延的罪魁祸首:质粒使耐药性如瘟疫般在菌群间扩散,极大加速了危机。

除以上机制外,细菌群体还能不依赖基因突变,通过可逆策略实现短期求生。

生物被膜,构筑“堡垒”:当细菌附着于表面,会分泌胞外基质形成生物被膜。这层“堡垒”的物理屏障能阻碍抗生素渗透,其内部因营养、氧气分布不均,深处细菌代谢速率骤降甚至进入休眠状态,而喹诺酮类主要通过抑制活跃细菌的 DNA 复制起效,因此难以追杀这类低代谢菌,导致慢性感染。

持留细菌,化身“潜伏者”:即使在同质群体中,也有极少数细菌自发进入代谢休眠状态,成为“持留菌”。它们不生长、不分裂,使得喹诺酮类无从下手。待抗生素压力消失,这些“潜伏者”便会苏醒,导致感染复发。

临床对策:从“主力”到“精锐”的转变

严峻的耐药形势迫使喹诺酮类的临床角色发生根本性转变。曾作为经验性治疗首选的喹诺酮类,如今面临尴尬。监测数据显示,近年我国大肠埃希菌对环丙沙星的耐药率在许多地区已超过50%。这意味着,盲目经验性用药,每两名患者中就有一人可能面临失败风险。加之其说明书中包含肌腱损伤、神经系统毒性等黑框警告,其一线地位已然不保。

但喹诺酮类并未被淘汰,而是转变为需要精准使用的“精锐部队”。用药需要遵循药敏指导的核心原则:只有在实验室确认病原菌敏感后,它才是可靠选择。在治疗敏感菌引起的复杂性尿路感染、慢性细菌性前列腺炎等需要高组织浓度和口服给药的疾病中,它仍是重要选项。对于重症感染,初始用广谱静脉抗生素控制后,若药敏回报敏感,可转换为口服喹诺酮完成疗程,方便且经济。

当前,临床医生在经验性治疗时,正更多地转向耐药率较低的药物,以保护喹诺酮类等重要抗生素的效力。肠道阴性菌对喹诺酮类的耐药,是细菌进化智慧与人类医疗成就之间激烈碰撞的缩影。这场较量告诉我们,任何强大的抗生素都不是取之不尽的资源。

喹诺酮类从“万能钥匙”到“专用工具”的变迁,是对所有人的警示。未来,我们需要在多方发力:医疗端严格遵循用药指南;科研端加速开发新药和耐药逆转剂;公众端提升认知,不滥用抗生素。唯有如此,我们才能守住这些拯救生命的宝贵武器,赢得这场与微生物的持久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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